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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美援朝保家卫国
      作者:廖年       日期:2012-10-23 15:09:55      

  “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。”这是一首六十年前唱遍祖国大地的歌,毛主席一声令下,上百万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了鸭绿江,抗美援朝保家卫国。经过2年零9个月的较量,最终,我们这支刚经过二十八年浴血奋战的中国人民解放军,在朝鲜不但打出了军威,也打出了年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威!在朝鲜板门店的谈判桌前,也记载下了美国侵略者最后发出的悲哀:“朝鲜半岛的战争,是我们美国在一个错误的时间、错误的地点,同一个错误的对手,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……”

  斗转星移,时光飞逝,那一切虽然已经成为昨天。但是,我们作为胜利者的后代、老兵、有良知的中华儿女,有责任,有义务,来纪念、颂扬那段永远,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历史。

  我父亲当年是20军的一位老兵。1950年5月27日解放上海。在执行了二个月的上海警备任务后,撤到上海郊区一带进行水上训练,准备解放台湾。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,9月,美军在朝鲜仁川登陆。此后朝鲜的战局是急转直下,美军迅速越过三八线,占领了朝鲜北部大部分土地,战火已经蔓延到了鸭绿江边。此时的朝鲜政府两次派人来中国,请求中国政府出兵,毛主席于10月8日代表中央军委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赴朝参战。

  没想到朝鲜战局的迅速变化,打乱了我军原定的所有计划。9兵团奉军委命令停止解放台湾的任务立即准备入朝,时间在这时显得尤为重要。

  在《20军抗美援朝战争战史》中记载着这样一段话:入朝参战是我部一次历史性的重大转变。我们从解除攻台训练任务到出国作战,前后不过二个月,而从领受入朝作战命令到部队入朝,则只有一天时间,在这短短的时间内,我们顺利地由和平转入战争,由国内转入国外,无疑的是一个重大的胜利。……当党和人民一旦需要我们行动的时候,哪怕是赴汤蹈火,只要党指向哪里,就能奔向哪里。

  11月7日,20军正式开始入朝。原定入朝前整训3个月的时间全部取消。20军原作为兵团的后卫,准备到东北后,有一周的时间换装。但在行进中,计划不断的变化,20军由后卫被改成了前卫。先头部队59师车运直接过江,58师则是由辑安,从浮桥上徒步过江。20军此时的全部配备是南方的装备,穿的是单薄的棉衣棉裤,脚上是单鞋,头上是大盖帽。团以上的干部,就连南方部队的冬装还没有发到,穿着单衣。部队在入朝前临时整补时,想到的是,尽量的多带些子弹、手榴弹、炸药包。而不是棉衣棉裤棉手套。

  父亲当时是20军副军长,任务是到鸭绿江边辑安,指挥部队安全入朝,当时坐汽车赶到沈阳火车站时,装载着59师的列车刚到站。这支仓促上阵的部队在路过沈阳车站时,正好受总参之托来检查部队入朝情况的,东北军区副司令贺晋年也赶到车站,当他看到车厢中满载的士兵是这种装备,非常吃惊,当时就说,“你们这样能入朝作战?冻也要把你们冻僵了。”父亲也没什么可以说得,因为这是命令,只是希望贺晋年能把真实情况报告中央军委。贺副司令当时提出要父亲设法将列车再等2小时,自己匆匆而去。可被安排的非常严密的列车时刻表及立即入朝的军令,不容许父亲去改动或要求些什么,载着59师的列车,就这样过去了。58师的列车过去了,89师的列车也过去了。最后当军直和60师的列车到达时,贺副司令又匆匆赶回来,带着他们东北军区机关干部,刚从身上脱下来的带着余热的皮大衣、皮帽和皮靴。并表示:机关就这么大,杯水难济车薪,表示点心意吧。个别人还领到了两包压缩饼干。可就这杯水车薪的冬装与食品,在当时,并不亚于枪支弹药的分量。

  我在20军老同志的回忆中看到这样得记录:过了鸭绿江,又是一番景象,江界城一片火海,老人赶着牛车,妇女顶着包袱牵着孩子都在往后撤。还有三三两两或是十来人一小队的朝鲜人民军的官兵们也往北走,经询问,回答都是:到鸭绿江边集合。当部队在路边休息时,有个会讲汉语的人民军上尉,看到我军的着装问道:“你们是中国军队?”“志愿军。”“你们有飞机?”“没有。”“有大炮?”“不多。”那位人民军上尉说:“我原来是四野的,从松花江打到海南岛。同志,没有飞机大炮,打美国鬼子,不行啊。”然后摇摇头,继续向北走。我们的志愿军战士什么也没说,休息后继续还是向南行进,最后隐没在了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。

  此时,联合国军在朝鲜总兵力有55.3万人,其中地面部队就有42.3万人,而我们首批入朝的志愿军仅6个军18个师,加炮兵3个师总共约23万人,我方的人数及装备都明显处于劣势,就是在这关键时刻,9兵团提前了入朝的时间。在这之前,中美已在朝鲜打过了第一次战役,美军虽然吃了亏,但仍然不死心,决定第8军团在西线,第10军在东线,发动钳形攻势,向鸭绿江全线推进,试图一举消灭在朝鲜境内的全部朝鲜人民军及中国志愿军,在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。挽回美军的面子。

  当时,在西线等待着美军的是先入朝的志愿军6个军,而我们9兵团则是在东线。11月15日,20军轻装携轻便火炮(60迫、82迫)徒步火速进入了长津湖地区,此地是朝鲜北部最为寒苦的山区,海拔1000-2000米,当地气温已经骤降到零下40度。部队第一天行军,就冻伤了700余人。每人只背着一条米袋,最多维持5-6天,到达作战区域时,各单位粮食就开始告急。而志愿军的重型装备都被留在了后方。交通不便,并且,敌机每天都在狂轰烂炸,差不多炸光了部队所有的运输车辆,后方的物资处于根本运不上来的的状态。部队是到位了,接踵而来的困难就可想而知。20军到长津湖接替的是13兵团42军,任务是:阻止敌人往北面去。42军原是四野的,有寒带地区作战的经验,部队装备是:戴着绒帽,厚棉衣,大头毛皮鞋,就连骡马还钉着防滑掌。就这装备,让20军的南方子弟兵是羡慕不已。

  当时20军面对的是美军陆战第一师,这支部队是美军的骄傲,它参加过太平洋战争中瓜岛和冲绳最艰苦的战斗,所向披靡。当他们知道美军步兵第7师已快到达鸭绿江边的消息时,部队高昂的士气也达到了顶峰。他们的装备是:防雨帐篷,长毛绒防雨布大衣、羽绒衣裤、毛绒靴,每人还配备一个羽绒睡袋。这个陆战一师是美军的“重装备典型”。全师3个陆战团,1个炮兵团,全部摩托化,汽车运载;炮兵部队拥有105毫米和155毫米榴弹炮54门;一个坦克营,中型坦克70辆。而我20军仅有的炮团,只是一个架子,并且还留在了通化,师的炮团还未筹建。就是这样两个配备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的部队,展开了较量。从11月27日开始,到12月12日结束,16天中,其整个战役的过程,只能用惨烈、悲壮来形容。

  20军从11月17日全部到位,到27日这段时间,就是在做二次战役开始前的准备工作。夜间行动,白天隐蔽,对陆战一师进行穿插、分割、包围。美军的飞机,每天在空中来回侦查,也没能发现我军的任何蛛丝马迹。所以,27日战斗一开始,对美军来说,就好似遇到了天兵天将。不知我军在何时,从何方而来。但由于美军有大量的重武器,遇到我军的攻击后,就龟缩成一个圈,外围是坦克,中间是重炮,头顶上还有飞机掩护。而我们20军的战士手中只有轻武器,手榴弹与炸药包就算重武器了。这两个对手武器装备与后勤供应完全不是在一个等级上,所以这一仗打起来对20军来说,非常非常的艰苦!

  在朝鲜战场上,共有二位荣获“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级战斗英雄”、“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英雄”称号的烈士,一位是15军上甘岭战役中,飞身堵枪眼的黄继光。另一位,就是20军的杨根思。杨根思1944年2月参加新四军,他原本就是20军的“爆破大王”,“全国战斗英雄”。当时任58师172团三连连长的杨根思,奉命带一个排,坚守下碣隅里外围1071高地东南屏障小高岭,命令就是:不许敌人爬上1071高地寸步。从29日拂晓开始,号称“王牌”军的美军陆战第1师向小高岭发起进攻,激烈的争夺战在小高岭展开。美军在重炮和B29型轰炸机的掩护下,向小高岭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,把爆破弹、燃烧弹、甚至汽油,都倒向了这个小山顶。阵地上是硝烟弥漫,钢铁及石块满山横飞,猛烈的炮火将大部份工事摧毁。在杨根思的指挥下,我们的战士前赴后继,击退了超过自己数倍的美军,只见阵地前的敌尸在递增。在连续打退了敌人8次进攻后,阵地上仅剩下杨根思和2名伤员,在他们投完手榴弹、射出最后一颗子弹后,杨根思命令2名伤员,带上他们唯一的重武器:一挺打光了子弹的重机枪,赶快后撤,并向营部报告:人在阵地在!随即毫无畏惧的抱起最后一个炸药包,拉响了导火索,纵身冲向敌群,随着爆炸声,浓烟腾空而起,英雄与爬上阵地的美军同归于尽。杨根思以鲜血和生命实现了“人在阵地在”的诺言。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,彭德怀题词赞誉他是“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子,国际主义的伟大战士,志愿军的模范指挥员”。其实,这样的英雄,在朝鲜战场上太多,太多!

  从11月30日开始,仅过了三天,美军第10军军长开始清醒了,他面对的这支着装破破烂烂,不起眼的中国军队是一支英勇善战,士气高昂的队伍,有很强的战斗力。从他们不畏惧重大伤亡,奋勇冲锋的精神来看,根本就没有把陆战一师放在眼里。现在已不是如何向鸭绿江方向推进,而是如何突出重围,摆脱这群打红眼的中国军队,向三八线方向撤退。于是即刻命令陆战一师全部撤往咸兴、兴南地区。所以这时我们的战斗由攻与阻转变成了追与堵。

  我在20军军史中看到这样的记载:12月9日,黄草岭、真兴里之敌倾全力南北夹攻我门岘及1081高地,我守备分队全部牺牲。60师180团1营2连在连续几天几夜战斗中,全部阵亡或冻死在阵地上。今天,我们在美国军方的史料中也看到了这样的记载:“此处的中国兵,没有一个人投降,全部坚守阵地而死。”

  我从小也曾从父亲口中知道这个故事。当时美军不顾一切的在逃跑,突围之中。营团指挥员只是知道,美军在头一天进攻爬上1081高地时,部队没有还击。第二天打扫战场时,才发现这个连全部是冻死在阵地上。他们都俯卧在冰雪堆起的工事旁,一个个握着枪支,许多战士的手冻在步枪的枪拴上,都无法分开。几个昼夜,摄氏零下40多度的严寒,没有一点热食进口。就这样,众多的血肉之躯,与冰雪一起,形成了晶莹冰雕的英雄群像。这样的事情,在我们20军并不少见:当冲锋号吹响的时候,却无人能站起来,他们永远也站不起来了,他们与大地化成了一体。就因为这样,部队70%的非战斗减员,才让美陆1师剩余的残兵败将,在大量汽车、飞机的援助下,得以逃生。

  就是这二次战役,20军给予建军有百年历史、不可一世、重装备的美军王牌陆战1师,以歼灭性打击。当时美军扔下了所有的坦克、汽车及重炮,逃到连浦和兴南地区,再用飞机和军舰将人员运到了日本休整。之后,在朝鲜战场上只能以配角的身份偶尔出现。再没能恢复元气,直到朝鲜战争结束。多年后,美陆战一师的作战处处长,鲍泽上校说:因为中国人没有足够的后勤支援和通信设备,否则,我们绝不可能走出长津湖。

  我们20军在长津湖的这一仗,有力的配合了西线战场的作战,共同把敌人打回三八线以南,彻底粉碎了美军所谓“圣诞节结束朝鲜战争”的狂妄计划,取得了出国第一仗的胜利。但我20军的伤亡也是可观的,这支从抗日战争开始,在华中战场上,专打大仗恶仗,也是称得上陈毅麾下的王牌军,出国时全军人数是5万人,4个师的编制。二次战役后,我军减员达2万余人(其中冻死冻伤1万1千多人),4个师缩编成了3个师。

  在二次战役后,志愿军总部原准备20军回国休整,但全军上下反映强烈,坚决要求就地休整。有老同志记得父亲当时也说过:“能有脸回国吗?冻伤的冻伤,拐腿的拐腿,破衣烂衫,披披挂挂!要像像样样的凯旋而归。”当时9兵团的27军反映也是这样。兵团将意见反映上去后,中央同意就地休整。此后上级给20军补充了1万5千余人的兵源,还给20军拨了近1个师的苏式轻武器,以及全师的北方装备。20军自身也以战养战,组织大规模的人员在长津湖区域的古土水、黄草岭等地打扫战场,共修复各类汽车80余台,还收集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。

  到1951年3月份,20军奉命结束休整,又出现在了第五次战役中。此次20军是以东集团突击队身份登场,战役统一在4月22日17时发起。经历两个阶段,战斗持续一个月,5月21日结束。20军共毙伤俘敌5千余人,缴获、击毁敌汽车、坦克490余辆及大批物资,较好的完成了突破、穿插、阻击、围歼、清缴等,繁重复杂的作战任务。

  美军在经历了五次战役的打击后,被迫从鸭绿江边败退到“三八线以南”。志愿军总部决定,将参战兵团撤出战场,争取时间进行休整。我20军刚经历了第五次战役的连续作战,部队减员较大,粮弹奇缺,也急需休整,根据兵团的部署,5月24日,整个部队都在向北转移之中。但是,美军不甘心失败,集中了2个军团6个师,和李伪军的4个师,以摩托化步兵、炮兵、坦克兵和空降兵组成“特遣队”,在东线对我行进间的部队,发起了闪击战。“特遣队”将闪击点选在了富平里和华川,试图切断我几个军北撤的道路。“特遣队”在突破了友邻部队的阻击后,迅速的插到了我20军的侧翼,占领了华川地区,对我运行中的部队,进行炮击。这时正好到达此处的是我20军58师和60师的180团。为了打击美军猖狂的气焰,顾全大局,掩护跟在其后的27军、人民军第五集团军能顺利撤退。并且,华川地区是第五次战役的出发地,当地有大量的兵站和医院,这时都还没能转移走。20军毅然决定,就地由行进间,展开阻击。

  追溯20军的前身是我新四军老六团,从抗战时期起,他们就有那种发现了战机,只要对大局有利的,就会主动的采取行动。1939年7月23日,在一次追击日伪军的过程中,夜袭了上海虹桥机场,烧毁敌机四架,在抗战初期,造成很大影响。这样的战例在20军非常之多。20军这次的华川阻击战,也是事先没有任何计划、上级指令,因为对大局有利,而是主动采取的行动。其后,兵团肯定了20军的决定,并说:你们打的好!我20军在华川以北地区30公里的防御正面上,从5月25日到7月15日27军接防,又继续顽强的奋战了50天。抗击并遏制了,敌人来自空中地面的联合进攻,有力的掩护了兄弟部队的转移、集结和休整,并取得了毙伤、俘敌2.1万余人的重大胜利,圆满完成了防御作战的任务。

  虽然硝烟散去,时光流逝。但抗美援朝那惊心动魄的过程,中国人民志愿军可歌可泣的英勇事迹,已永远载入史册。20军抗美援朝的战史,是一部引以为荣的战史!但同时,入朝二年,20军也付出了军后勤部长喻求清、师参谋长胡乾秀、全国战斗英雄杨根思、毛杏表等六千余名祖国优秀儿女生命的代价。这些为伸张人类正义而英勇献身的烈士,我们会永远铭记不忘!是他们撑起了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,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,换来了祖国安宁的六十年。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,昭示了:“帝国主义欺负中国人民的时代,已由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而永远宣告结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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